[无糖木醇]🐑

来生做春风 流浪又自由

【城翊】零和博弈(上)

⭕️有私设  情节与原剧有出入

⭕️长度8k➕  下篇战损预警!!!


“杜城把沈翊的画笔说成了染血的尖刀,沈翊就把刀尖冲向自己猛地扎下去,杀死那个自视甚高的自己,用余生来赎本不属于他的罪。” 


1.

人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被熟悉的事物吸引,沈翊是,杜城也不例外。七年前的初遇是在警局,而七年后的重逢还是在警局。

 

隔着几米的距离,沈翊想说的话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只剩了一句“好久不见。”

 

七年里,那根刺在杜城的心里生根发芽,长出愤怒的藤蔓缠绕住杜城的心。七年前的画面仍历历在目,杜城忘不掉,沈翊更忘不掉。引以为傲的画笔被说成染血的利刃,他成了邪恶的帮凶,本就游走于黑白间的艺术被蒙上血色的纱,恍惚间沈翊举起尖刀朝向自己猛地扎进去,杀死了那个自视甚高的自己,去用余生去赎本不属于他的罪。

 

杜城对他的抵触在沈翊的预料之内。无数个漫长的黑夜,沈翊都会躺在临摹的人像堆里想象重逢时的场景,他的手上还淌着颜料,红色的,同新鲜血液般腥地令人作呕。杜城大概会让他卷铺盖滚蛋吧,沈翊想着脑海里渐渐浮现那双充满愤怒却又渐渐绝望的双眼,那双眼大抵会如淬了毒般冰冷。

 

现在沈翊看到了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的场景,和他想得大差不差。面对杜城的挖苦,沈翊只是笑笑说“希望我以后可以帮到你。”

 

这一夜,沈翊做了个梦,梦里他从悬崖坠落无尽深海,阳光照不进来的海底昏暗压抑,熟悉又令他惧怕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他拼命地向上挣扎,却停滞在原位徘徊,海草紧紧缠绕住他的脚踝,他越陷越深。“算了吧”沈翊想着,他累了,要不就算了吧,忽然他听到耳边响起杜城缥缈的声音“快回来,我需要你”,杜城的声音混着海浪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渐渐清晰,沈翊也渐渐燃起了求生的念想,他拼尽全力扯断了海草向岸边游去,他知道岸上在有人等着他。

 

等沈翊爬上了岸,他看清了杜城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冷漠与质疑,一开口就是冰冷的话语“别画了,你的画只能害人”说罢,他伸出手推向沈翊,将他推进了万丈深渊。

 

“我可以的。”沈翊大喊着睁开眼,转过头闹钟显示此刻为凌晨三点二十八分。沈翊大汗淋漓,额头上挂满了冷汗,他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紧抓着被角大口地喘息,恨不得将整个胸腔灌满新鲜空气。梦里杜城的脸仿佛近在眼前,这梦太过真实,太过惊悚。

 

重逢的第一晚,沈翊做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噩梦。

 

2.

第一次的任务,杜城就没有带上沈翊,留给他的只有吉普的汽车尾气。沈翊不气不恼,骑上自行车就追了上去。春天的风总是温柔的,微风拂过,沈翊的衣摆扬起,额前的碎发也被吹起,杜城透过后视镜扫到了车后的沈翊,脚踏车,斜挎包,牛仔裤和他干净的脸,是一副连阳光都会偏爱的模样。

 

时间如同会魔法般模糊了杜城很多的记忆。那个孤傲的艺术家磨平了棱角,折了翼般跌落凡尘,满身泥泞地在世间摸索,最后在风霜中学会了理解宽容这个世界。春光里酿了份温柔,沈翊融在光里仿佛他本就该是这般模样,仿佛七年前的种种如场本就不存在的梦般折磨着他和杜城。

 

雷一斐惨死的模样在杜城心头刻了太久,他听惯了“放一放”的话术,直到今天杜城才开始动摇,“师父或许是不怪他的吧。”杜城想得入神,待他的视线再次回到后视镜时,紧跟着骑车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画画不行,骑车也不行。”杜城得了理便不饶人般的吐槽着,文职在他的眼里都是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理论家”,现在又多了个“艺术家”。

 

可当电梯即将关上的一刹那,那双不能提的手挡住了电梯即将合上的门,沈翊气喘吁吁的上了电梯。

 

杜城比沈翊高,站在电梯的最里面他看得到沈翊的头顶。沈翊剪掉了长发,现在的他留着干爽清新的短发,大概是电梯空间的封闭,杜城还隐约闻到了洗发水的味道。“七年间,他经历了什么?”杜城的心里疑惑着,或许他当年的那番话真的成为了那把将沈翊剔骨换血的刃。

 

五楼的距离很近,杜城还在疑惑着,电梯已经到了,沈翊率先走出了电梯。看着前面的身影,杜城脑子里却冒出一个滑稽的想法“原来艺术家可以不是秃头。”

 

这次的案件进展很快,杜城不得不承认沈翊的画像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了很大的帮助。从房屋结构图再到模糊的监控里画出的画像,杜城愈发地觉得记忆里的人和面前的沈翊判若两人。

 

可为什么遮挡严实又高度模糊的监控沈翊都可以将画像画出来,亲眼见过的人却分毫都想不起呢?是想不起还是不想去想呢?杜城想不通。

 

杜城看着玻璃背后和蒋歌交谈的沈翊。沈翊注视着对面的女人,他歪着头安静地倾听着,眉眼里尽是道不尽的温柔。他给予了世界最大的善意,也背负着一个沉重的深渊。

 

杜城不得不承认,沈翊的到来为他们的工作提供了另一种思路和捷径,留个画像师在身边也不错。但雷队的案子总是不时地窜出来挑拨着杜城想要和解的心,他想不通这是雷队的意思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的仇恨感在作祟。

 

“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杜城在心里告诉自己。可他想通了一件事,他知道他对沈翊垒起的猜忌的大厦在此刻开始动摇。

 

3.

沈翊收养了一只猫,它叫晓玄。

 

那是一只白猫,雪白的绒毛蹭在沈翊的牛仔裤上,留下一层薄薄的毛,它在沈翊的颜料盒中穿梭,一不小心就打翻了一盒颜料,正好撒在沈翊的脚边,他的裤脚蹭上了暖黄的麦色。沈翊笑着数落晓玄的调皮,弯腰拾起颜料盒丢进垃圾桶,又抱起晓玄走进浴室。

 

待调试好了水温,沈翊挽起裤脚抱着晓玄走进浴缸,他慢慢地将晓玄放进水中,一点一点地打湿它的毛发,晓玄很乖,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般,爪子乖巧地搭在沈翊的手臂上。

 

“咚咚咚”门口不适时地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来访者敲得很急,见没有人开门便扯着嗓子喊着“沈翊,沈翊你在家吗,沈翊?”

 

是杜城的声音。

 

接到城南分局借调令,想要借调沈翊为一件“骗婚杀人案”的嫌疑人画像。杜城在看到调令后主动请缨担任起送沈翊去分局的任务。作为一个合格的司机,上门接送客户是最基本的服务,秉持着,自己揽得活自己好好干的原则,杜城驱车来到了沈翊家的老巷子。

 

等待了许久,就在杜城快要放弃的时候,沈翊开了门。

 

“你来了,有事吗?”沈翊的身上湿漉漉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猫,脚腕上还沾着麦色的颜料,水滴顺着他的裤脚往下滴,很快就在地板上洇出一片水渍,

 

杜城一脸疑惑地盯着面前这一人一猫,试图靠自己多年来的刑警直觉辨析发生了什么,还没等他分析完,沈翊便欠身留出一人宽的距离“先进来再说吧。”

 

走进去,里面和杜城想象的一样,路灯都坏了的老巷子会有什么样的好格局,好在沈翊是个爱干净的人,屋里的物件摆放还算整齐,除了正中央的那片颜料。

 

“局里有任务吗?”沈翊抱着猫往浴缸走去,滴落的水珠跟在身后留下一串痕迹。

 

杜城跟着水珠也走进了浴室,原来沈翊在给猫洗澡。“城南分局有一桩骗婚杀人案,局里调去支援画像,我来接你过去。”

 

“可我还没给晓玄洗完澡。”沈翊举起怀里的小猫,打湿的毛发紧贴在小猫的皮肤上,晓玄湿漉漉的配合着沈翊喵地叫了一声。“很急吗?”

 

“很急,是桩旧案,被害人家属已经等的太久了。”

 

“那晓玄怎么办?”沈翊低着头抚摸着晓玄,忽然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歪着头笑着看向杜城。

 

“我没给猫洗过澡,我还得送你去分局。”看透了沈翊背后的小九九,杜城连忙扯着理由逃避给晓玄洗澡的重任。

 

谁知沈翊根本不理会抗拒的杜城,将晓玄塞进面前的大个子怀里,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我可以打车,而且你说的,很急。暂且委屈一下你啦。”说罢,沈翊径直地走向卧室,准备换衣服出门。

 

“你还知道我委屈啊!”杜城抱着猫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说的是晓玄。”沈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给杜城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杜城叹口气,举起怀里的猫四目相对“你会给自己洗澡吗?”

晓玄不耐烦地喵了一声,仿佛在说:你看我会吗?

 

4.

沈翊画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白天里停在外面的出租车已经没了踪影。沈翊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请等待”陷入了沉思。要不要叫杜城来接自己,沈翊在监狱前徘徊了一会儿,正要准备再等等时,杜城发来了微信,点开一看是杜城和晓玄的合照,晓玄的毛发又回到了雪白的颜色,看样子一人一猫相处得十分和谐,细心的沈翊还发现,杜城不仅帮晓玄洗了澡还帮他打扫了白日留下的残局,地板上干干净净,已经看不出上面曾经洒满了颜料。

 

“麻烦杜城一回?不然真的回不去了。”沈翊念叨着拨通了杜城的电话,彩铃响着杜城还没接。恰好,正有一辆车停在沈翊的旁边“回市区吗?”

 

沈翊看了看还在播着彩铃的手机,选择了上车。“麻烦您了。”

 

杜城在沈翊家晃荡了一圈回来时发现了沈翊的未接来电,他急忙回了过去。电话接通了一张口沈翊嗓音的沙哑让敏感的杜城心生一分不安。

 

“晓玄洗好了吗?晚饭吃了吗?关于板报我有一个新的想法,就在我桌上的那本书……”

 

心中的不安感落实了,沈翊有危险,他赶忙按照沈翊所说找到那本书,接着又收到了沈翊发来的车牌号:江R C1438。

 

抄起车钥匙,杜城边往外冲边给李晗打电话“定位沈翊手机位置。”

 

5.

午夜像一个巨大的深渊将世界一口吞下,万物都沉溺于黑暗之中,人类靠着白炽灯在夜色里苟延残喘着,背负罪孽的人躲藏在黑暗中讨着生活,仿佛罪恶本就来源于黑夜。

 

杜城的吉普飞奔在寂静的道路上,油门已经被他才到极限,汽车发着低吼的声音,他看着时速表不断地攀升,内心却在叫喊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杜城不知道沈翊在曹栋的手里能撑多久,他是否还来得及拥有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

 

当他再看见沈翊时,是在海里。海水冰冷刺骨,沈翊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人已经没了意识,随着涌动的暗流向着深海坠落。杜城想伸出手拉住下沉的沈翊,可每当他的手将要触摸到沈翊的衣襟,就有一股暗流将沈翊推得更远,几次他都只差毫厘。

 

像是海神在告诫他,这个人不属于他,不属于陆地,而属于自由无拘的海洋。

 

就在杜城以为他抓不到沈翊的时候,沈翊像有了意识般向他飘来,只一刹那杜城就抓到了沈翊。游上岸的那一刻,看着沈翊还有起伏的胸膛,杜城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他的同事得救了。

 

深夜的医院寂静无声,可杜城的耳边仿佛依旧在刮着那呼啸的海风,风声盖过了他的祈祷,手仍在抑制不住地发抖,他坐在抢救室门外的长椅上红着眼盯着亮起的灯。额头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海水,杜城在后怕,他怕他和当年一样只来得及参加一场葬礼,他怕来不及拉回在鬼门关前游走的沈翊,他怕黑暗再一次吞噬掉他身边的人。

 

在沈翊家时,杜城在角落里发现了落着一层厚厚的灰的箱子,他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满满的尽是各种各样的画像,有头骨,有男人,有女人,有耄耋老者,有婴幼少年。箱子的附近堆着几个相似的箱子,里面都是相同的内容-画像。

 

杜城在想,这样数量的画沈翊要没日没夜地画多久才可以堆满这几个箱子。他心中关于七年前的疑惑不断地加深,七年来沈翊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听沈翊的师姐林敏讲过,一场火烧尽了一个艺术家毕生的作品,从那以后沈翊便从美术界彻底消失了。他说,他想要成为改变结果的人。

 

或许是那场火烧尽了沈翊身为艺术家的一身傲骨,烈火重生后他成为了神,怜爱万物,悲悯众生。

 

6.

沈翊在茫茫汪洋中漂浮着,他卸了力,随着海水渐渐沉入深海,恍惚间他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在向他走近,黑帽红鞋,鲜艳的红唇说着些什么,他试图扯掉女人蒙面的纱,就在即将看见她的样貌时,沈翊喘息着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病房里枯燥的天花板。

 

他转过头发现杜城在旁边拄着下巴打着盹,眼下一片乌黑。沈翊抿着嘴笑了一下,随后他悄悄地起身,拿起包里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勾勾画画。

 

直到沈翊画完,杜城还没有醒来,沈翊知道他太累了。沈翊尽可能放轻动作,一点一点挪回了床上,刚溺过水的身体还是虚弱的,沈翊无意间地触碰到了沉睡的杜城,杜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杜城调节着床的高度,为沈翊找到了一个最舒适的高度。他沉默着不说话,眼睛不时地瞥沈翊两眼,不时地望一望窗外的风景。医院靠着海,沈翊的病房楼层也高,向外一看就可以看见漂亮的海景。

 

在被瞥的第十九次后,沈翊开了口:“要不去海边走走,看你那么喜欢海。”

 

本就不知所措的杜城在被点破后更加不知所措,他突然觉得沈翊像一只精明的猫,他的眼睛洞察着自己的心里,这只猫有着从人脸看透人心的本事,此刻他开始怀念起晓玄“还是晓玄可爱。”

 

春日里的海风初有了咸湿的气味,沙滩上的沙冰冻了整个冬天后开始松软。杜城和沈翊并肩地走着,海风吹乱了沈翊的头帘,露出了他精致的容貌。风打透了沈翊单薄的病号服,杜城看着看着忍不住打寒颤的沈翊,脱下了自己的外道批在了沈翊单薄的身体上。

 

“烧了你的画以后,你都做了什么?”杜城问着。

 

风模糊了杜城的声音,沈翊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杜城见过林敏了,他笑着打趣道“考研,考证,考公呗”。

 

“我看见了你箱子里的画。”

 

“和我说说你过去的七年,我想听。”

 

北江游艇会位置偏僻,人少安静,墙墩儿也多,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所以沈翊在那里留下了很多幅作品。在画完雷一斐后,沈翊在那里被推下了水,溺水后造成的逆行性失忆让他丢失了关于那张脸的记忆。

 

面对杜城的质问和指责,一个艺术家引以为傲的画笔停滞在笔记本上,寸步不前。沈翊希望他的画可以改变些什么,但从不是以背负生命这种方式。

 

杜城把沈翊的画笔说成了染血的尖刀,沈翊就把刀尖冲向自己猛地扎下去,杀死那个自视甚高的自己,用余生去赎本不属于他的罪。

 

在雷一斐的画像前,沈翊一把火点燃了他所有的画,那些被人们争抢着的画。夜里的天空深邃神秘,艺术家沈翊就在一场烈火中化作云烟,消散在夜晚的海风中。

 

没人知道在漆黑的夜,沈翊是怎样在人性的谴责下独自捱过,可他也只是个被利用的受害者。

 

沈翊就这样一头扎进了画像师的世界,从零开始,一点一滴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无数个夜晚,沈翊躺在成堆的画纸中望着窗外,自由的灵魂在向他招手,可他却甘愿钻进世俗的条条框框,约束骨子里那个桀骜不驯的自己。

 

他说,他要成为改变结果的人。

 

七年来,他也有过徘徊和恐惧,在黑夜与白昼交织的清晨,在大雨瓢泼的季节,在树叶飘飘的萧瑟,沈翊责问着自己为什么画不出那张脸。

 

可每个人都有因为畏惧而裹足不前的时候,迈过去,总有另一片风景在尽头等着。

 

只是他终究还是越不过水的影子。

 

海风还在吹着,沈翊慢慢地讲述着过去的故事,杜城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七个春秋被沈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烈火里灼烧了七年的人不是他。他变得隐忍,变得通透,变得近乎人情又冷淡如神。

 

“就练了画像,学了刑侦知识,考了研,考了证,还考了公,为了我的画不再害人,而是帮助更多的人。”

 

杜城没想过他的话可以在沈翊得心里存放那么久。七年前那句话像根刺深深扎进沈翊的内心,七年后那根刺被沈翊含成了珍珠还给了杜城。

 

艺术家沈翊是偏执疯狂的,画像师沈翊是共情温柔的,但无论是艺术家还是画像师,沈翊骨子里的那份善良一直没变。

 

“我知道,这事不怪你,但我就是不知道该怪谁,才会把你当成宣泄口……”

 

沈翊听着杜城的话没有开口,他知道杜城需七年来的压抑需要一个出口。

 

他听着杜城讲着他儿时的叛逆,讲着和雷队的过往,讲着窸窣窣的碎片……

 

太阳西落,余晖洒遍海面像是盖了一层金色的纱,偶有几只海鸥划过,橘色的天和金色的海在远处融为一线,沈翊和杜城坐着聊了很久,夕阳的暖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们一起找出躲在黑暗里的罪恶吧。”

 

“好。” 


7.

长达七年的纠葛终被吹散在了重逢那年的海风中。杜城坐在沈翊家的小沙发上,转头就可以看到沈翊的房间,门没关,沈翊正睡着。满月悄悄地爬上了夜空,沈翊房间的灯关着,风轻轻吹动窗前的白纱,朦胧的月光就钻进了沈翊的梦里。

 

沈翊像是睡的不安稳般,眉头紧皱着,手紧紧地攥住胸前的薄被。杜城见状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轻轻地扯开沈翊的手握在手里。沈翊很瘦,手也骨节分明,指肚上挂着一层薄茧,小手指的关节处同样有茧,这是常年作画的人的手。

 

杜城见过沈翊对艺术的偏执,见过沈翊画像时的专注,见过沈翊对万物的柔情,却从没见过沈翊卸下防备焦虑不安的样子。沈翊有他自己的固执,认准了一件事就不顾其他的拼命,他有着一张自己的面具,面具下压抑着灵魂里的疯狂。

 

或许杜城从未走近沈翊,从未冷静下来看看这位画像师。但他知道,他在心里束之高阁的偏见和猜忌的大厦彻底土崩瓦解。杜城忽然很想走进沈翊的世界看看,看看他内心的神。

 

月色随着时间移动着,沈翊紧皱的眉头渐渐展开,呼吸也逐步平稳。大概是画出了女人的那幅画像,又或是杜城手掌传来的温度,沈翊终于有了一夜完整的梦,尽管梦依旧可怖。

 

沈翊第二天醒来时,阳光正好,楼前的老树上落着几只叽叽喳喳的家雀。他起身叠好了被褥,走出房门时却被正在厨房忙着早饭的杜城吓了一跳。

 

“先洗漱,准备吃早饭。”杜城发现沈翊正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连忙催促他去洗漱。

 

沈翊“嗯”了一声拐进卫生间开始洗漱,晓玄趴在他脚边舔着毛,和沈翊一起洗漱。

 

杜城虽是个富家公子,可却有一手好厨艺。沈翊坐在餐桌前看着满满一桌的早餐,拿起筷子吃起来,边吃还不忘夸赞“可以啊,城队好手艺。”

 

一旁的晓玄喵地叫了两声低头吃起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仿佛在说“手艺不错。”

 

杜城到厨房给沈翊添了碗热乎的粥,“我姐给了我两张画展的邀请函,有你一张。”说罢,杜城将邀请函放在了沈翊的手边。

 

沈翊拿起邀请函,白色的纸张上印着干净典雅的字体“诚挚地邀请您来参加本次画展”。参与画展的画家沈翊大都能叫出来名字,都曾是早年和沈翊同期出道的画家,他们早已在美术界风生水起。沈翊浅浅一笑,将邀请函放回桌上“算了,还有案子要忙”,说罢他继续闷头喝粥。

 

杜城看得出沈翊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倘若当年没有被扯进案子里来,沈翊应该早已声名鹊起,成为美术界追捧的不可多得的艺术天才。或许是自己挡住了沈翊璀璨的美术生涯。

 

“去吧,我姐点名要你去,说我不去,你都得去。”

 

杜倾曾经帮助过自己,自己与其也算投缘,想到这,沈翊也没再推辞,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8.

画展当天,沈翊穿了身穿黑色西装,领口开得恰到好处露出脖颈间的配饰,他本就很瘦,剪裁恰到好处的西装完美地展现了沈翊的身型。杜城也一身休闲西装,米色的外套敞开着没有系扣,内里白色的衬衫隐约透露着紧实的线条。

 

杜城不懂画,他漫无目的地跟着沈翊,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沈翊消失在美术界太久,久到他都忘记了肆无忌惮地创作是一种什么感觉,沾着颜料的画笔跟随着灵魂的指引在画纸上飞扬起舞,指尖划过的每一处都是独一无二的印记。他沉溺在久违的熟悉感中,感受着艺术在灵魂深处的嘶吼。

 

“沈翊!”杜倾穿着一身长裙走来,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这个名字。一瞬间,附近其他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有的人惊喜,有的人好奇地打量,他们的目光而同地看着眼前这个温和的男人。

 

“倾姐,来了。”沈翊微笑着同杜倾打招呼。

 

这场画展是杜倾公司旗下的一家工作室举办的,后续还有一些工作需要杜倾检查,浅聊寒暄了几句,杜倾便离开了。

 

杜城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想将沈翊圈在身后。沈翊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很多熟人。”说罢,就已经有熟人凑了过来,跟沈翊打招呼。

 

“当年消失得可真彻底啊,竟一幅画也找不到了。”

 

“沈老师,久仰大名,您看看我这幅画……”

 

有老朋友,有慕名而来的后生,有曾经看不上沈翊的同辈,渐渐地沈翊的四周围了一圈人。他们不聊生活,不聊命运,只单单畅聊艺术。沈翊站在人群中侃侃而谈,他的声音虽温柔但却坚韧有力,他发表着自己关于绘画的理解。面对老友的调侃,沈翊回着不痛不痒的玩笑话,面对后辈的请教,他并没有以前辈的口吻教导着什么,而是聊着天将画者的灵魂注入作品。

 

这一刻的沈翊,在最舒服的领域舒展着自己收起太久的羽翼,他在说话时眼睛里泛着光,神采奕奕的样子让一旁的杜城移不开眼。鹰翱翔于天际,鲸畅游在深海,天使本就该归于神明,而杜城觉得沈翊本该属于艺术,他本该做个天才,享受万众瞩目世人追捧,他不该在泥潭里蛰伏七年。

 

杜城该放沈翊自由,可他们一个不舍得放手,一个不计划离开。

 

那就为神明办一场画展吧,独属于沈翊的画展,短暂地将他归还于纯粹的艺术,杜城这样想着。

 

送沈翊回家的路上,杜城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举办过画展吗?”

 

沈翊在副驾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没办过,艺术应该是纯粹的,不该染上利益。”

 

杜城没再答话,一路安静地开着车,直到沈翊下车,他才嘟囔了一句“会有纯粹的艺术展的。”

 

对于画展的举办,当事人和举办人一直持相反意见,杜城觉得办一场公益画展无伤大雅,沈翊却说自己在美术界消失太久,不适合办画展,哪怕是公益的。

 

蒋峰和李晗却在这件事上出奇一致地支持杜城,总是在闲暇时跑去沈翊的画室劝说沈翊改变主意。

 

最后,沈翊同意了,却不是因为蒋峰和李晗的劝说,而是因为 M 的出现。

 

玖芙珠宝抢劫案意外地牵扯出来的贺红竟是当年雷队追查的案子的受害者之一,而贺红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找沈翊画像的女人。躲在黑暗里七年的组织终于被掀开了一角。

 

M 的暴露和拐卖组织的出现再一次亮起了悬停七年的红灯。杜城和沈翊商量最终决定,这一次他们要主动出击,在犯罪探头的那一刻将他绳之以法,而画展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诱饵。

 

“天才画家归来”“沈翊将重出江湖举办画展”网络上有关沈翊的消息铺天盖地,沈翊将举办画展的消息也被吵得沸沸扬扬,不少人也晒出沈翊前些日子参加画展时的照片,许多沈翊的作品也重新归于大众视野。

 

其中包括北江游艇会上的“三岁画老”的照片及一张模糊的女人画像。

 

放出了饵,就等于上钩了。

 

9.

画展的展厅是杜倾提供的,就在上次举办画展的地方,相关事宜也是杜倾帮助筹划的,整体的装修采用的是木质建造,干净纯粹的展现艺术。杜城身为刑警并不方便露面,以免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所防备,但杜城相信他们的这一步棋会让对方自乱阵脚。

 

太阳明媚得耀眼,春末的阳光已经有了夏天的温度,烈日透过头顶玻璃将整个画展照得明亮温暖。沈翊站在展厅的角落,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位置,他面前的墙上挂着那个女人的画。海水模糊了视线,女人的五官随着海水晃动,鲜红的唇在蔚蓝色的背景中格外扎眼。这幅画的旁边便是那女人的画像,虽被模糊了,但大体的五官还是看得清的。

 

“你好,请问是沈翊吗?”一个女人缓缓地走到沈翊的身后问。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沈翊知道小鱼咬了饵。他转过身浅浅的笑着“好久不见,M。”说罢沈翊让出了画前的位置。女人走上前,看着画中的自己说着“有你的手稿吗?”

 

沈翊翻着随身的帆布包找出画像的手稿递给面前的女人。女人颤抖着手接过画像,她纤细的手指抚摸着画中人的脸庞,眼泪从眼角滑落,“你画我画得真像啊。”画中是女人在成为贺红前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她还是刚进入组织的管理层,那个时候的她还是她。

 

杜城窝在画展外的车里,透过监控观察着展厅内的动向,监控画面显示,沈翊和 M 聊了什么,紧接着两个人便走向了展厅的深处。

 

那是个监控死角。

 

也没人注意到一个带着厚厚的镜片的男人紧随着 M 也溜进了画展。 

 


文笔不佳,不喜勿喷!欢迎各种方式的“骚扰”,谢谢!

评论(46)

热度(3027)

  1. 共34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